星期五, 10月 23, 2009

《一席之地》:爭奪與捍衛生命的歸屬




  《一席之地》的英文片名為《A Place of one's own》,看來比較強調「每個人的地方」,因此故事中的主要人物都有自己衷心企盼的「一席之地」。在我的詮釋中,這部電影的關鍵字是「位置」、「空間」、「歸屬」還有這些概念之間的轉換。


  莫子想獲得音樂上的肯定,卻因為自恃與負面情緒而掉入沈淪的循環,他的感情被成名的慾望綁架了;相反地,凱西得到了莫子想要的「位置」,但她卻更想要在莫子心中佔據一席之地。從CD錄音透露出過往的甜蜜關係,怎麼會變成冷冷的相互折磨?莫子為凱西頂罪是一個轉折點,至此一下一上,地位差距越大,心的距離也就越遠了。諷刺的是莫子死後的各方吹捧,將他塑造成一個反抗社會的偶像,但事實上他是一個找不到自己安身立命位置的落魄音樂人。凱西,雖然有了「位置」,但失去了空間。一方面是過於在乎莫子情緒的心理陰影,一方面則是成為偶像後的各種限制。有了位置,但她並不快樂,凱西想要一個與莫子共享的空間,可是最終依舊無法實現。〈晚安野玫瑰〉這首歌傳達莫子的愧疚,但凱西沒有機會做出回應。她獲得的,只有在面對那小小的方格時,與莫子的沈靜相對。


  林師傅的精巧手藝,未能替他在現實生活中獲得一席之地,卻是他人甚至自己仰賴死後的。
  競爭,想要爭奪一個能夠顯現自己生命價值的位置;放手,想要捍衛最後的歸屬,一塊讓。

星期一, 10月 19, 2009

教育‧視野‧電影‧現實‧影響力

  這篇文章在我心裡醞釀已久。這次的「自我表達」不像平日的網誌隨筆,它涉及的東西很多、很雜、很零散,甚至有些古老的記憶。但自己隱隱約約知道,這些東西對我未來的生命方向極為重要。一直不敢輕易處理,怕那只是偶然被情緒激起的揚塵,所以等著它們慢慢沈澱。現在,雖然依舊模模糊糊,但該是時候了。再雜亂,也必須寫,寫給現在與十年、廿年、卅年後的自己。



教育視野‧電影‧現實‧影響力

【教育】‧視野‧電影‧現實‧影響力

PartⅠ教育



  用力帶完第一屆導師班之後,今年為了博士班學業而留職停薪。或許因為離開教育現場,讓我有足夠的距離反觀自己走過的這段路。自己的堅持應該嗎?對學生的要求適當嗎?在我的作為中,學生得到了什麼?又得不到什麼?在實際的學校教育之中,我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我能夠改變什麼?帶著這幾年累積的問題,我離開教室回到另一個教室,轉換身份,嘗試自問自答。在每一次課程所引發的討論中,逐步勾勒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教育想像。



  博士班五年級的第一堂課,老師要我們介紹自己。沒想到這次的「例行公事」,卻是自我探尋之旅的起點,讓我回顧過去這幾年的教育軌跡。



  大學畢業後,帶著四年來耳濡目染卻模模糊糊的教育觀點到國中實習。那一年並沒有太大的壓力與困惑,因為我不打算考教師甄試。實習結束後,我回到師大讀研究所。雖然沒有正式教職,但畢竟實習時接觸了不少教育現場的東西,因此對研究所課程中的某些「光明論調」難以認同,總覺得那是沒有考慮現實條件的痴人說夢。面對當時的教育改革論述也相當不以為然,我承認教師有盲點,學校制度有問題,但不認為教師與學校必須單獨承擔如此沈重的成敗責任。



  由於幾位教授的啟發,我的思維偏向批判(現在看來只是批評)。質疑社會結構的壓迫與宰制,希望揭露教育制度對教師與學生的控制,認為那些說得天花亂墜的教育改革者如果不能看清這點,不能改變根深蒂固的權力與利益關係,那麼只不過引起一場勞師動眾的內戰。那時的我,對教育現況與教育改革都是「不滿」的。報告裡的心得感想充滿質疑的問號,〈被禁言的教師〉是當時所寫的文章,激動的情緒從中可見。碩士論文〈教師之學生分類架構〉乍看在分析教師與學生的互動模式,事實上是想要以學生分類架構作為切入點,呈現基層教師在教育制度中的處境。相較於主體性的彰顯,那二年的我咬牙切齒、狠狠瞪著結構的黑暗面。



  研究所畢業後考取教職,但隨即入伍服役。由於碩士文憑所象徵的「教育研究專業」,我經過甄選進到國防部軍事教育處,參與當時如火如荼展開的軍事校院調併案。位居等同於軍中教育部的「高層」,有經費有權力,好像真的可以推動一些改革。這並不是說一個小小的少尉教育參謀官具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而是當時的政策方向與調併規劃組的組織氣氛,讓我感受到改變的可能。我告訴自己,之前嚴厲批評的,現在都要變成自我要求才行!



  報到的第一個月,在長官的命令下興致勃勃地寫了〈關於軍事教育的一些想法〉,裡面充滿了後來覺得諷刺的理想描述。緊接著舉辦了一個月的研習,邀請相關領域的學者教授來講課,希望將不同的想法帶進軍事教育。在總共388頁的講習資料扉頁,我還賣弄地寫了一首充滿希望的新詩〈人間四月天〉。但這些理想與希望都敵不過現實的「人事因素」:部長更替、政策轉彎、權力衝突、軍種文化……更體會到「研究隨著政策轉」的無奈。儘管我們還是在長官容許的範圍下,用心盡力做了一些事,但對於軍事校院的師生來說,是否真的受益?或許終究認為我們是「干擾者」吧!這段經歷讓我看見了所謂「高層」的政策決定模式。寄望出現英明睿智的領導者需要靠運氣,因為能爬到那麼高的位置,往往必須犧牲一些理想、原則與堅持,或者從來都沒有。



  退伍後,安分地學習當一位菜鳥老師。沒有軍中那種直接的上下權力關係,教室裡的自主空間令人喜悅。雖然只能決定「小事」,但對照之前的經驗,感覺這裡才是最踏實的改革起點。第一年是專任教師,揣摩著如何教學,與學生的互動還不是生活的主軸。第二年開始擔任導師,有「自己的」班級與學生,教育理念與現實考量的拉鋸成為每一天必須面對的難題。這三年的點點滴滴,激發了我許多思考,一些想法或情緒都在網誌中留下記錄,那是我掙扎的痕跡。或許由於身份的轉換,擔任正式教職後,我不再像碩士階段那樣習慣於批判。縱使感受到結構的無形壓迫,不滿教育現況的觀點依舊存在,但我更在意的是「自己能夠做什麼」。



  某些方面,我屈服於教育現實,因為制度的力量並不是個別老師或學生可以抵抗的。如果社會有一套資源分配的規則,或許它不公平,但我還是會讓學生瞭解它,然後努力將他們推上一層又一層的階梯。我說,先讓自己爬到可以看得更廣的位置,再來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甚至,我會對於現在或未來擁有較多資源的學生要求更高,在待人接物方面的標準更嚴格。因為如果規則不變,他們比別人更有機會「佔據社會的優勢位置」。我希望那時,他們有寬廣的視野、良善的心與社會責任感,能夠有勇氣與識見去改變這個世界,而非自認為這是優人一等的證據,繼續合理化不公的制度。這不代表我不在乎其他學生,而是一種基於長遠理想的選擇性策略。



  在班級管教上,我或許是學生眼中的「傳統派」,但絕非以考試成績為評判標準的老師。為了自己的教育堅持,我可以做明知會讓學生厭惡我的事。對於不尊重別人的學生,我也不會輕易接受他仗著「尊重與權益」討價還價。我希望他們懂得思考和表達,但如果腦袋與嘴巴只是為了推諉卸責,我會毫不客氣地糾正。但在要求的背後,我耗費更多的時間在宣導、溝通、輔導、說明、關懷,利用班級事件引導他們思考,這些都是我問心無愧的付出。問心無愧不代表那就種作法就是正確、適當的,但不管反省檢討後的結果是什麼,我都勇於承擔應負的責任。



  若我容許自己厚著臉皮誇耀這幾年的得意事蹟,那必然是班上大大小小的活動。我花費心思引領學生思考不同的觀點,嘗試不同的學習,參與不同的活動,讓他們知道世界有許許多多的可能。我們有與眾不同的班遊,我們參加校外的戲劇比賽,我們擁有自己的音樂創作專輯,我們有每個人都參與撰寫的班誌,我們有各式各樣的畢業活動……這些都在網誌與相簿裡,留下我自認為珍貴的記憶。也許看來只是零散的安排,但我對這些活動的重視更甚於課堂裡的教學。關於「學習」這件事,老師、學生與家長們都需要更寬廣的定義。



  任教的這四年,也同時是博士班的前四年,身兼「教師」與「學生」兩種身份,理想與現實間的掙扎真切地存在著,時間、體力和心思的分配也必然相互牽扯,左支右絀。在〈戲裡戲外:在「身歷其境」前後〉這篇敘事報告裡,我做了一次教育歷程回顧。事實上,我對於教師身份的經營及付出,遠遠勝過博士班的學業,因為那讓我感受到確切的「影響力」。但我清楚自己必須再學習,必須吸收更多觀點來幫助自己找出方向,因為我不想人云亦云,也不要隨波逐流,變成什麼都「不得不」的教師。我珍惜每週一天的抽離,讓我的思維可以從瑣碎的事務中解放,雖然清晨深夜的南北奔波很疲累,但隔天總是充滿力量。



  在這個階段,我的主體性並不是用來批判、抗拒制度,而是發揮在結構的縫隙,宰制力量未達之處。因為自己已經成為教育制度的一環,我不能像碩士班那樣一直「不滿」下去。作為一個小人物,批評這個世界的荒謬並不能改變什麼,除非嘗試去做些不同的事。軍教處的經驗也讓我對「上頭」沒有太大的期望,我比較相信自己。就算做錯,自己扛,自己彌補,自己改進。



  今年,我是一位承擔畢業壓力的五年級全職博士班學生,明年一月的資格考試是必須面對的現實。然而有個令我分心的想像,在自己心中彷彿也有一場資格考試。對於大學四年、碩士班二年、博士班五年都讀教育的我,能夠拿出什麼足以說服自己的教育圖像?而我正在寫這張考卷。

教育‧【視野】‧電影‧現實‧影響力

PartⅡ視野



  從視覺,比較容易體會什麼叫做「廣」,因此我喜歡用「視野」這個詞。但我不只是談眼睛所見,對我來說,視野代表是一種觀看世界的廣度,而它與生命經驗的廣度息息相關。



  影響我生命經驗廣度的因素很多,最原始的驅力是「好勝」:別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有時則是相反的路徑:別人都這麼做,我偏要與眾不同。前者,讓我去嘗試新的領域,後者則刺激我去思考常規以外的其他可能。在好勝的驅動下,我嘗試了許多事,但盲目是危險的副作用,因為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對自己的意義。值得慶幸的,毅力不足的我通常只對有興趣的事物持續關注,而我的興趣來自於不同的「理解與表達形式」:BBS、網站、文字、影像、戲劇、聲音、體驗活動。隨著生命經驗的拓展,我也越來越能找到它們對我的意義。就算是自圓其說,它們也都無可否認地構成我的視野。



  當理解與表達的企圖成為生命的重要成分,牽動著我想接觸更多的人事物,體驗異國文化的差異,轉換自己的時空處境。於是我開始出國旅遊,雖然離我心目中的「旅行」還有一段差距,但總是期待將自己放在新的情境,讓我可以知道吐魯番有多熱?新疆有多大?騎馬後屁股有多痛?負重爬山有多累?抽離科技的生活有多麼不便?人在自然中是多麼渺小?慢慢地,視野與生命的循環越來越平順,好勝不過是個火種罷了!



  但我清楚自己在生命歷程中,好奇遠遠勝過勇氣。對於經驗的擴展,我並不是有魄力的冒險家,我習慣於緩慢的試探步調,一次接觸一點,不會太多也不要太快。或者在短暫的探險後,帶著記憶與感受躲回房間細細品嚐幾個月。說到底,我害怕截然不同的生活,或者說我畏懼自己不能掌控的生活模式。雖然一直有出國留學的念頭,也考了好幾次公費留學考試,但心中始終是搖擺不定的。我確實沒有「先出去再說」的果斷決心,隨著時間流逝,身上有越來越多難以割捨的「習慣」。慢慢地,這個念頭不再強烈。尤其今年,我決定先面對就在眼前的考驗,不再好高騖遠。



  前面幾段只是回顧,對我很重要的體會從這裡才開始。留職停薪的日子讓我發現一個影響生命經驗廣度的關鍵因素:時間。這有什麼特別的?每個人都可以合理地推想:時間越多,能體驗的當然越多;活得越長,經歷的事情越多。但我領悟的不是「量」的影響,而是「時間被運用的方式」。



  以前總認為能夠充分「把握」時間的人,必定擁有更多、創造更多,所以我們應該珍惜時間,不能浪費。如何把握時間呢?每個老師都會說「專心」。一旦專注,就能有效地學習,迅速地完成工作。這樣的邏輯在學校極為常見,我也認同「專注力」的重要。但真正危險的是潛藏在背後的「效率邏輯」:時間應該有效地被運用,有效運用的方法就是專注地做事情。



  關於時間的效率邏輯怎麼產生的?由於現代生活的緊張步調,時間變成寶貴而稀有的資源,一天廿四小時被切割成零散的待辦事項,而競爭的壓力讓我們有種浪費時間的恐懼:「不能輸在起跑點,怎麼可以比別人晚出發」、「必須趕快完成,否則會拖到後面的進度」、「不能停下腳步,別人就快超越我了」……所以我們必須「掌握有限的時間」,效率因而成為一個重要的概念。



  如何增加效率?我想到的是提高專注力與方法改良。大多數人都不會反對,專心做一件事,會比分心來得有效率。另一方面,如果做一件事有五種方法,那麼強調效率的人一定選擇花費時間最少的方案。但無論專注力或方法,都與效率背後的「目標」有關。沒有目標,效率這個概念毫無意義。換句話說,在效率觀點下的時間是被目標限定的,被限定來做某種事,時間是用來達成目標的資源,而最終必須有符合目標的「成果」。要有效率,就要專注於目標的達成,就要用最快的方法。



  也許有人還是不覺得有問題。我想揭露的是,把握時間(害怕浪費時間)的心態產生了效率邏輯,一旦它深入我們的思維,無形中促使我們為每一段時間都設定了「目標」,而且驅動我們專心以對。但專心其實代表要「排除」與目標無關的事物,而方法的選擇是同樣受到限制,排除效率以外的其他考量。對於工廠生產線,對於例行性工作,或許這個邏輯是理所當然的,但對於生命體驗?對於教育經驗呢?它們應該順著效率邏輯被切割?被預設目標?被限制方向嗎?



  講了太多抽象概念,回過來說說自己的體驗。我之所以有這樣的醒悟,因為留職停薪讓我有足夠的時間,但目標卻變少了。將全部的時間都投注在準備資格考試,「專心」而且選擇「有效的方法」,若這麼做是很明確的效率取向。我原本也打算這麼進行,但卻發現某些無意間接觸的事物,一些「外來的概念」不斷刺激著我產生新的思考,讓我看見了許多沒想過的可能性。



  就效率邏輯來看,我這二個月視野的開展是由於「浪費時間」,因為這些與資格考試無關。然而,當我有足夠而充裕(可浪費)的時間,就能接觸到許多新的事物。它們之所以「新」,並非現在才出現,而是我現在才看見。一旦將時間從效率邏輯中解放,目標不再引導「專注」,不需要刻意去尋求,很多東西會來到身邊,進到腦子裡,刺激新的想法。演講、達爾文、電影、書籍、雲門、自然科學、影響力、文化產業、台灣、音樂、創新、教育論文、結構力量、歷史、故事……



  九月,在誠品聽了一場關於深海生態的簡短演講,著迷於有趣而吸引人的內容,我想到的是:自己能夠把課程講得這麼生動?這麼吸引人嗎?尤其是我讀了六年的教育社會學。學術性的東西能不能找到平易近人的媒介?為什麼有些教育研究的書籍總是讓老師們望之卻步?好像學術圈就喜歡搞神秘?連續三週北上,即使看不懂雲門想傳達的訊息,卻感受到舞蹈融合傳統元素的創意,雲門成功地在國際舞台展現它們根植台灣文化的特殊性,為何很多領域的人卻抱著西方不放?我們要讓世界看到的是「模仿」西方的功力?還是令所有人耳目一新的台灣獨特性?如果不是看了達爾文特展,缺乏歷史脈絡的我就無法理解,為何早期社會學理論處處看到生物學的影子,也無從瞭解達爾文演化說的革命性影響。



  達爾文的天擇論當然建基在小獵犬號五年的精心蒐集與事後的嚴密分析,但突破性概念的引發卻是某天隨手翻閱了與生物學無關的馬爾薩斯《人口論》。姑且相信牛頓的傳聞軼事為真,那麼我們可以推想,如果他專心地關在研究室裡苦想,就不會被那顆著名的蘋果K到頭,進而激發出萬有引力的概念。所以「專注」這件事好嗎?或許「不總是」如此。越是專注於一個學科領域,不就排除了其他外來的刺激?這種對自身專業領域的「專注」,有時候反倒變成一種思想的侷限。創見,需要外來的刺激。如何激發創意?我的答案是很有趣的:不要總是這麼專心,不要一直害怕時間消逝。



  時間被運用的模式,與視野的拓展有關。如果堅守效率邏輯,視野自然集中在被預設的目標上,許多「無關」的東西就會被排除在外。由於我很自然地讓時間流向這些「不務正業」的勾當,眼睛不緊盯著一個點,生命視野隨之開展。如果對於自己所處的領域有心開創,怎能夠不提醒自己:不該讓效率邏輯侵蝕所有的時間,因為它會篩選掉很多具開創的可能性,生命不該總是匆匆忙忙的。在很多時候,應該嘗試跳出效率邏輯的束縛。



  精確控制水龍頭,一滴一滴落下,不浪費每一滴水。但在雨量充沛的夏天,何不開大水龍頭,讓皮膚感受沖擊,讓眼睛看到陽光下飛濺的水珠?我們的生命、我們的學校教育,是不是讓目標導向、效率邏輯凌駕一切?



  我相信,教育能夠拓展每一個人的生命視野,因為它應該是培養開創性的領域。但當我們越是關切學校教育,越要提醒自己不要陷入長久的理所當然中。反倒應該嘗試走出學校,脫離那些人們已經習以為常的規範與思維,從圍牆外重新看看我們的教育需要什麼。不要急著抵禦外來的刺激,因為它或許可以激發很重要的內在改革動力。

星期六, 10月 17, 2009

台片新高潮秋冬記者會



  只要時間許可,看完電影後我通常會寫些心得,尤其是國片,畢竟這是在自己土地上發展出來的故事。前陣子看到有個全民大影評的活動,就將這些文章送了出去。想不到第一階段拿到了二張《2分20秒》的電影票,而好運還沒結束,第二階段又獲邀參加台片新高潮秋冬記者會。這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經驗,與這些電影工作者雖然只有短暫地互動,但看到他們為臺灣電影努力奉獻,勇於追求理想,我心中的聲音彷彿也清晰了起來。


  活動地點在台北市「市長官邸藝文沙龍」,空間雖然不大,但建築、設置頗為精緻。台片新高潮活動由新聞局發起,呼籲大家支持臺灣的電影。其實我覺得近年來臺灣電影已經逐漸開展,雖然票房不見得非常亮眼,但已經越來越有「想法」,同時努力拉近與觀眾的距離。很重要的,我們要期待花開結果,就必須持續不斷地施肥灌溉。用成品與票房來評價臺灣電影,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但放在市場競爭中,好萊塢電影佔盡先天、後天的優勢。每一個人的觀影選擇其實都影響電影發展空間的分配,如果大家對臺灣電影能夠多一點「關懷」,或許就能給予它們更多能量。





  這次秋冬號有七部電影:曖昧、淚王子、霓虹心、街舞狂潮、刺陵、靠岸、魚狗。值得一提的跨國合作的現象:《曖昧》由德國導演Monika Treut執導,她曾在台灣拍攝紀錄片,劇中的臺灣元素非常濃厚;《霓虹心》為臺灣瑞典的跨國合作,導演是臺灣與挪威的混血,17歲到瑞典求學前,都在台灣成長。《淚王子》是香港導演楊凡的作品,拍的故事與他小時候在台灣的成長經驗相關。這些不同文化背景所交織而成的作品,雖然不見得切合臺灣觀眾的口味,但卻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嘗試。





  新聞局長蘇俊賓致詞,挺有親和力的,希望他對臺灣電影的支持也很「親近」。麥若愚擔任主持工作,在訪談中穿插一些拍片花絮,使得過程不會太過嚴肅。





  全員大合照,原本一字排開的隊形太過死板,於是蘇局長率先蹲下來,不像一般長官總是被安排「站著」或「坐著」,這畫面挺有趣的。





  《曖昧》的高捷與柯奐如。自稱便宜又好用的高捷,被暱稱為臺灣電影公務員,光是七部電影裡就參與了兩部,也入圍了今年金馬獎年度台灣電影工作者。比起顯眼的白髮,柯奐如有條理、有想法的發言更令我印象深刻,她與現場的電影工作人員相互勉勵:「年輕人不要看低自己,有一天我們會創造我們的舞台。」因為這一段話,會後我特別找她錄了一段給學生的話(請點選)。





  在《淚王子》裡帶疤跛腳犧牲演出的范植偉,是最早到的演員之一。面對主持人的詢問,他沒有滔滔不絕的口才,而是緩慢而誠懇地回答每一個問題。提到國片未來的發展,很早就參與國際影展的范植偉認為,臺灣應該嘗試更多類型的電影。他在會後也錄了一段《淚王子》的宣傳(請點選)。





  接著是《霓虹心》的阿Ken與黃河。阿Ken雖然自認為是個「準備好的專業演員,準備不好的諧星」,但他的搞笑功力還是相當了得,馬上帶動現場的歡樂氣氛。靦靦的黃河還被他逗得講不出話來,但這位年輕的金鐘獎影帝講到演戲,還是非常專業地分享自己的訣竅。





  《街舞狂潮》的導演蘇哲賢分享拍這部片的過程,這是一部帶有紀錄片性質的電影。片中的八位高中生現在已經大三了,而且就讀台大、政大等很不錯的學校,證明興趣、理想與現實並非衝突的。





  面對升學的現實,他們高三暫停練舞而專心課業,就是約定將來能再一起跳舞,最後果然實現了當初的承諾。這幾位充滿活力的年輕人,現場秀了一段動感十足的舞蹈(搶先看:試看版Ⅰ/試看版Ⅱ)。





  《靠岸》是臺灣電影中很難得看到的動畫片,公關表示為了完成這部作品,耗時四年投入一億二千萬,希望大家能夠支持。其實願意嘗試新類型的電影,新聞局應該站在鼓勵的立場給予資助,任由市場競爭往往犧牲了許多具有潛力的電影團隊。





  最後壓軸的《魚狗》還在後製中,導演鄺盛在台灣MV界可是重量級人物,這是他的第一部劇情長片。我特別喜歡海報上呈現的動態感,值得期待。





  導演王小棣也到了現場,雖然沒有發言但接受了媒體採訪。不過她的人生就像電影一般,有興趣的可以看看ELLE與聯合文學的專訪(ELLE/聯合文學)。





  與柯奐如合照,雖然有著白髮魔女的造型,但實際互動中發現她是很親切的。





  高捷大哥也很乾脆地答應拍照和錄影,一點架子都沒有。





  范植偉給人害羞內向的感覺,在茶敘時並不多話。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拍完照握手時他很真誠地看著我的眼睛,連點點頭的小動作都讓我感受到他的認真。





  與《街舞狂潮》的年輕人合照,從拍照姿勢就可以看出他們的熱情活力,而我是老人囉!

《曖昧》女主角柯奐如給學生的鼓勵



  這可不是媒體上的採訪,而是我在2009台片新高潮秋冬記者會後,特別請《曖昧》的女主角柯奐如向年輕學子們說說電影、國片與夢想。雖然之前對柯奐如並不熟悉,但她在記者會上有條理又充滿理想性的發言令我印象深刻,而且其他劇組的人在說話時,她也非常認真地聆聽,流露出專注的態度。記者會結束是茶敘時間,就鼓起勇氣去麻煩她與學生談談電影和理想,她特別花了幾分鐘思考自己要說些什麼,從這些地方就知道她做事情的態度。另外也請高捷、范植偉、麥若愚、街舞狂潮的演員錄一些話,有興趣的請點選下方連結。



  高捷呼籲大家支持國片

  范植偉、麥若愚宣傳國片《淚王子》

  《街舞狂潮》的年輕舞者小龍分享逐夢過程

星期五, 10月 16, 2009

要從異文化鏡子中觀看的《曖昧》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曖昧》導演心中所預設觀眾群並不是臺灣觀眾。比較像是想要將臺灣對她而言的獨特事物和概念,帶給德國(或臺灣以外)的觀眾。這個定位可能影響了整部片子的取向。


  對於這部台德合作的電影,我個人覺得裡面的臺灣元素濃度遠遠勝過德國的,不只是因為其中有很多凸顯文化特色的片段,更因為它的懸疑情節建立在「人死後化為鬼魂」(包含衍生出的鬼月、鬼門開、燒紙錢、托夢、附身等等)的民俗觀點,這對於不熟悉此種風俗的人有一種異文化的吸引力,或者說是一種寰宇搜奇式的新鮮感,這也就是《曖昧》對於西方觀眾的特別之處。



  問題是已經太過習慣這些的我們,可能覺得平淡無味、了無新意。當然導演可以引導我們這些局內人,重新詮釋或發現這些習俗的意義,但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對一個德國導演來說更是挑戰。例如片中頭尾都出現「燒紙錢」,我們從長輩那得知這是為了讓死去的人花用,然而即便有這種認知,小時候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特殊意義,直到某天燒紙錢的對象是我「在乎」的,是我「關懷」的,原本的例行事務才真正轉化為具有心理作用的儀式。如果情節的鋪陳可以創造出這類「舊中有新」的轉變,那麼吸引力會更強。



  這讓我聯想到《雙瞳》,裡面的道家思想、符咒、作法等等都是我們較為熟悉的,可是劇情的發展卻能給我們一種新的解釋,令人覺得觀點很特別卻又符合原本預設的基礎,這就是「舊中有新」的奇妙之處。《曖昧》的導演或許有這樣的嘗試,企圖將人們的種種舉動與「思念」相連結,這種處理對於「局外的」觀眾群可能夠了,但力道卻沒有大到讓局內人「驚覺」。基於上述原因,我覺得《曖昧》大概比較適合「外銷」(對臺灣來說),或許原先設定的觀眾群也是如此。



  正因為這部電影的特殊屬性,我才認為應該「從異文化的鏡子中看《曖昧》」。因為我們身處在自己所熟悉的文化中,太多理所當然、習焉不察。而異國觀點恰好成為我們的鏡子,他們覺得新奇的事物正是我們的獨特之處,他們對於獨特觀點的理解嘗試,正好刺激我們重新檢視自身的信念與價值觀。一部電影還要從鏡子中看,當然費事,我可以想見許多人不認同的表情。不過這類文化交雜的作品,或許是我們破除彼此「文化盲」的機會。



  除此之外,我認為臺灣電影除了考慮華人世界(東方文化)的需求,也該同時嘗試「外銷」西方,考慮什麼對他們是新奇的?我們可以提供什麼?但重要的是,在供需之間必須有我們的主體性與創意,而非譁眾取寵。除了短期而現實的票房,讓西方對臺灣的獨特文化有興趣,讓各國的導演注意臺灣電影環境的潛力,讓臺灣的演員有機會走上世界舞台(不只好萊塢),這都是臺灣電影產業發展的利基啊!因此以臺灣的觀點考量,我將這部片放在「策略性」的位置。



  結束定位問題,回到《曖昧》本身。導演Monika Treut曾在台灣拍攝紀錄片,歷年來的創作大多關注主體意識的展現。在一連串記錄性質的作品後,《曖昧》是她最新的劇情片。從《曖昧》中可以看到她細膩的觀察力,數年來對臺灣的瞭解使她能找出具有代表性的景象、事物,並且在細微處呈現台德文化的差異。以一個來自遠方的人來說,能夠有創意地從臺灣獨特文化中取材,值得給與肯定。但在劇情安排上,納入的題材與跳躍的速度似乎都超出這部片能承載的範圍。除了主軸還算有始有終外,其他的都只有點到為止,缺乏開展。若說要留給觀眾思考的空間,我想引導或刺激需要更有力一點。



  在所有角色中,我覺得艾菱最為鮮明,柯奐如發揮的不錯,讓人看見快樂、期盼,卻也呈現內心的矛盾與衝突;湄黎是懸疑的焦點,同時是觀眾們解謎的關鍵。毫無疑問,畫龍點睛就靠這個角色,但胡婷婷經常面露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看似皺眉、迷惑又像是在笑,不清楚這是不是她的獨特風格,或者真的就是角色所需要的模樣;高捷與陸弈靜受限於角色設定的關係,我覺得並沒有很大的發揮空間。至於扮演要角蘇非的Inga Busch,確實具有個人特色,根據網路的資料,她的演出經驗相當豐富也受到肯定。但或許臉部的表情線條比較直板,我不容易感受到她投注的情緒,好像隔著一層的感覺。



  關於劇情「到底怎麼一回事?」想要搞懂的人嘗試提出各種解釋,喜歡明確結局的人抱怨這一切莫名其妙。我自己偏向「附身」說,其概念有點受到倪匡科幻小說的影響。艾菱驟死後對於蘇非的眷戀,以一種形式影響了湄黎的頭腦思考(簡單說就是附身,但只是部分)。路上那兩位怪老人,不是鬼神,就是特異功能人士,因此知道湄黎的狀況。雖然湄黎仍然保有自己的意識,但在不知不覺中受到艾菱的牽引,接近蘇非,繼而表達她(艾菱)對蘇非的愛意與思念,甚至在晚上夢到艾菱生前的記憶。



  湄黎一方面無意識地受到影響,一方面又因為隨之而來的種種怪事而想揭開迷團。由於湄黎有著艾菱的成分,所以蘇非對她有一份熟悉感,但這份熟悉感卻讓蘇非越來越困惑。最終,這些迷惘使蘇非來到臺灣,透過祭拜的儀式,艾菱、湄黎與蘇非都得到了不同性質的解脫。至於海關沒有湄黎的出入境資料,因為湄黎是假名,記者的身份也是假的,這只不過為了接近蘇非。因此「她」確實到了德國,卻不是因為記者的工作,而是由於她真實生活所致。陸弈靜為何一人分飾兩角?在台片新高潮的記者會中,主持人說因為劇組在漢堡拍戲時,陸弈靜剛好跟家人去玩,導演就給她一頂假髮,讓她「客串」另一個角色,所以這個點與劇情無關,就不用多想了。



  既然要動腦亂想,中英文片名也可以試試。「Ghosted」?加ed何解?而「曖昧」現在常用來指情愛關係,但「曖」跟「昧」的本意都是「昏暗不明」,連用就是「含混不清、幽暗不明」,這與主角的處境相關。此外,曾看到海報的「曖昧」下寫著「AI MEI」,竟然用音譯,正巧就是艾菱與湄黎的第一個字,是否意謂她們兩人的獨特連結?



  看這部片,好像變成動腦的考驗,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寫了這麼多。最後,如果你瞭解、熟悉臺灣,那麼《曖昧》是一部需要拿異文化當鏡子來看的電影。但在鏡子裡會看到什麼?沒人能夠給你確切的答案。不想這麼麻煩呢?嗯...招待外國朋友去看,然後問他有什麼心得感想。


  外國觀眾的觀影心得

星期五, 10月 09, 2009

《胡士托風波》:蒸餾之後剩下的單純



  李安導演向來勇於挑戰不同的電影風格,我想在他心中一定有一個拍片計畫,不預定每部電影都是經典大作,卻是一系列多元嘗試的串聯。我覺得李安是一位懂得自己方向、步調與節奏的學習型導演,所以他不被過多的現實考量所束縛。他不會像有些人「追拍」流行的主題,或者安全地待在自己游刃有餘的範圍之中。他勇於嘗試,但不相衝突地,李安懂得調節自己的心力,以免在一部又一部的作品中耗竭殆盡。



  《胡士托風波》在李安的拍片計畫裡, 是沈重的《色戒》後的「修養身心」之作。雖然相對來說題材比較輕鬆,但在「嘗試」上所做的各種努力並不因此隨便。時空脈絡的鋪陳與獨特氛圍的營造一向是李安的強項,而這種「感覺」需要靠很多講究的細節來支撐:布景、服裝、髮型、車輛、口音、詞彙、思維、動作、日常用品......不知道親身體驗過的資深青年們看到這部電影,是否覺得重回當年?



  雖然宣傳上刻意強調,但我個人覺得《胡士托風波》不是喜劇(或者說「不只是」喜劇)。它的某些部分固然引人發笑,但其實有一些更深層的無形意蘊,為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討論留下空間。此外,我不認為《胡士托風波》想要宣揚或讚許嬉皮文化,而是透過獨特時空下的人們去講「關於自己」的故事。



  《胡士托風波》的焦點不在於彰顯胡士托音樂節的時代精神與象徵意義,而是受到胡士托音樂節活動「波及」的小人物們。「小人物與大活動」是貫串全片的強烈對比。在電影裡,核心人物是經營簡陋汽車旅館的窘迫猶太家庭:平日沈默寡言任勞任怨的父親、缺乏安全感而唯利是圖的母親、捨棄興趣發展回到保守小鎮挽救旅館的兒子(Elliot)。眼看難以翻轉的命運即將降臨,卻陰錯陽差地因為將近50萬人參與的胡士托音樂節而改變。原本與音樂節絲毫沾不上邊的三人,在這個大活動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而這個活動又對他們造成了什麼影響?一個人口稀少的偏遠小鄉鎮,怎麼應付來自全國各地的數十萬青年?思維守舊的鎮民,又如何與他們眼中離經叛道的嬉皮相處?這些問題都很有趣,其中的衝突、矛盾、想法、聲音呈現了當時的獨特脈絡。



  西元1969年,美國登陸月球,象徵在冷戰中科技的領先地位;死傷慘重的越戰衝擊著美國人對戰爭的看法;社會中的人權、種族、性別問題一波一波襲來。二次大戰戰後嬰兒潮此時長大成人,許多青年對現況極度不滿,因而高喊反戰、愛與和平。為什麼世界不能夠單純一些呢?但這些年輕人選擇的並不是參與社會改造,而是採取另一種反叛形式:迴避放縱、解構制度、挑戰規範。換句話說,社會結構壓抑著這些充滿理想的心靈,於是他們尋求從社會宰制中解放的方法。



  如同那個複雜的年代,這部片裡有許多爭議性的元素,或許會招來道德批評與意識型態的爭論,甚至可能變成某些人合理化「某些事」的藉口。但在我的個人詮釋中,李安的焦點不是嬉皮、搖滾樂團、大麻、迷幻藥、性、解放、反戰、自由、保守、性取向、種族偏見、輕狂而離經叛道的青年......而是將這些東西放進大鍋裡燒個幾天幾夜所「蒸餾」出來的東西,可能包含「愛」,可能有些是「自由」,但我給它的名字是「單純」:生命欲求的單純、對於理想抱負的單純、人與人之間的單純......



  尋求單純與哈麻嗑藥有關係嗎?這部片會不會教壞年輕人?這必然吸引許多人關切的目光,但不討論大麻與迷幻藥能引發的長篇大論,我想說的是「放鬆」。在權力網絡緊密交織的社會中,處處充滿壓抑,來自經濟、生存、利益、就業、責任、身份、性別、種族、人際互動......這些壓抑讓我們變得複雜,背負著無形的重擔,戴著隱藏真實情感的面具。片中三位小人物的軀殼裡有著不同的壓抑,卻在吸食大麻與迷幻藥之後「徹底放鬆」。雨中手舞足蹈狂笑的老夫妻,終於卸下平日的面具,直率地表現對兒子的愛;在藥效中感受五顏六色與壯闊人海波濤的Elliot,也體驗拋下層層重擔,擺脫社會束縛的自在。放鬆,對緊繃的人來說是一種治療。我絕對不是宣揚大麻與迷幻藥的好處,而是強調人往往在緊繃的社會關係中奮力掙扎,卻忽略了放鬆是多麼重要的事。



  放鬆身心,我們才有機會重新發現「單純」是怎麼一回事。回歸單純不能解決問題,卻能夠帶給人們心靈的力量去面對複雜的環境。回到電影,《胡士托風波》大概無法令「朝聖者」滿意,也不會使人大呼過癮。但如果看完後願意讓這些複雜元素發酵,再經過蒸餾處理,或許你也可以得到高濃度的人生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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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10月 05, 2009

無法備份的生命記憶



  雖然心情已經平復,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將硬碟送去「亞瑟資料救援」,檢測後對方報價三萬元,經過我說明資料的屬性後,亞瑟非常誠懇地給我專案價,但還是超出我的預算上限。自己的照片大多在無名相簿有備份,雖然畫素較低總還是有緬懷的功能。至於學生的影音記錄,有許多還沒上傳,影片更是多到爆,看來現在只能讓它們留在腦細胞中了。換個角度想,真正深刻的體驗會一直留在心中的,若真的逐漸淡忘,也是生命必然的遺憾。同學們,若哪天有人賺大錢或是當大人物,還想要回味以前國中的點點滴滴,記得拿錢回來找我!我會把硬碟妥善保存,希望那時候的科技還能拯救這個老東西。


  經過這一次的起起伏伏,我深刻感受到自己「害怕失去」的心態:「這些重要而美好的記憶為何沒有好好備份?都是太過輕忽才落到如此下場!珍貴的片段從此消失無蹤,以後誰都無法從影像記錄中回味當時的模樣、情景、聲音、氣氛......多麼可惜啊!真是懊悔!」但其實這是「美好必須靠方法保存」的迷思,好像失去了記錄,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記憶。事實上,數十年、數百年前的人們沒有現在的科技,他們一樣有一套記錄生命的方法,而且也同樣面對「無法備份周全」的處境。失去,對人生來說是一件必然的事,因為我們的生命沒有備份檔,我們的人生無法系統還原。對我們重要的生命記憶,就會深刻地存在心中,縱使無法永遠100%地備份,也是必然經歷的記憶篩選。


  這幾天,我試著從這個迷思中脫身,放下懊悔。而且諷刺地發現,如果不是身處這個科技宰制的時代,我更無從患得患失吧!換句話說,如果沒有這麼便利的影音設備,我們可能會花更多專注力在「記憶」每一個重要的當下,因為不會有紀錄,也不會有備份。當我們不這麼仰賴科技的時候,科技所造成的傷害也不會痛到心裡。「不急,反正有照片、有影片,以後還可以看!」這樣的自我安慰對嗎?「之前的照片、影片都沒有了,以後怎麼辦?」這樣的患得患失好嗎?其實這些都是可以跳脫的,時間繼續往前,失去繼續發生,我們的記憶正在每一個當下累積著!


  緬懷珍貴事物的逝去,也是生命中一種淡淡悲傷的浪漫情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