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新年新希望

還沒脫掉惡魔外衣的天使：



　　「既期待又怕受傷害」雖然是個老套的形容語句，但滿貼切地寫出我每天來學校的心情。雖然在我的文字與訓話中，好像抒發很多「不滿意或失望」。但這都是因為我對自己，以及對你們，有很深切的期許。深刻到連從前的自己可能都難以置信。我由衷相信，自己可以把你們帶成一個很棒很棒的班級。我不只希望你們也這樣相信，更企盼我們可以一同達成這個目標。



　　回顧這一年，我們共同面對了很多挑戰，也一同經歷歡笑與低落。無論你「自己」表現是好是壞，我希望「你/妳」與「十九班」相處得非常融洽，真正感知到自己是十九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如果看著班級活動照片，竟然會不由自主地面露笑容，那代表我們為彼此留下了值得回味的記憶。希望我們在未來每一個回顧的時刻，都能夠微笑以對。



　　在黑白篇的「愛之深、責之切」背後，我也必須說。雖然成長速度緩慢，縱使施肥的次數比別人多，即便有時候要噴農藥克制壞蟲，但我很欣慰一些教育理念的種子，逐漸在十九班萌芽、茁壯。使我更加確信在不久的將來，榮耀的花朵將會陸續綻放。希望這一天早一點到來！



2008班級大願望

一、每個同學都可以清楚自己成長的方向與步調。使我羨慕你的生活！

二、每個同學都可以勇敢面對自己，不逃避責任。剝奪我訓話的機會！

三、每個老師都可以「充滿喜悅期待地」來上課。讓我擔心教師爭寵！

四、每個老師都可以喜歡你們的認真態度及尊重。讓我害怕自己失寵！

五、每天的班級常規、學習狀況不需人操心督促。讓我安心地請婚假！


2008個人小願望

一、我希望班級段考成績能夠進前三名，滿足一點虛榮心。

二、我希望出國度蜜月的時候，不用在班上裝監視攝影機。

三、我希望能帶領學生參加特別的活動，體驗不同的成長。

四、我想要通過博士班資格考試，能拿到出國進修獎學金。



不管你如何迎接2008年，都注意保暖與安全。明年見！

年終班級感言《黑白版》

還在乎十九班的同學：



　　這些心得不是針對單一事件，而是長期的感想。轉眼間，一年又要過去了。去年年底，寫了《放棄理想，但不是放棄你們》。今年，照往例還是要寫一些對班級的期許，可能對你們來說是抱怨吧！但你如果還在乎十九班，請好好讀一讀。



　　每隔一段時間，我會到各個辦公室跟老師們聊天，順便瞭解一下他們對十九班的看法。大多數老師，特別是與我私交比較好的，就會婉轉地問：「最近還好吧？是不是你讓他們自由發展，他們習慣了，所以現在要收比較難？他們會覺得之前都沒這樣要求，現在會很多意見？」我只能回：「我是以尊重為出發點啦！這是我的想法，就看長期下來能不能有成長。」但對方一句：「可是現在都快二下了，也很長期了啊！」我還能說什麼？一種無奈的感覺驟然升起。



　　我知道你們很在乎「有些老師都講我們不好？」在你們為何不想想，「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一開始，老師難道就對你們有不好的印象？印象是累積的！是誰造成的？不就是那些製造壞印象的人？你們以為一個人的錯，一個人承擔。但事實上，在團體裡面，一個人的錯，全班一起承擔，因為整體印象被破壞。而這些人！這些人！難道一點責任都沒有嗎？難道要可悲地轉移自己的責任到還願意告誡你的老師身上？怎麼辦？我的學生是只想聽好話，卻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缺點的人嗎？我現在反省，或許是我造成的！因為我太自以為是，不相信那些資深老師的諄諄告誡：「別把學生想得太懂事」。於是，給你們太多尊重與自主空間，讓你習慣了！讓你懂得為自己爭取權益！懂得拿尊重來辯解！懂得指責別人！懂得要求別人寬容！懂得濫用自主空間！我讓你在尊重中被寵壞了！有沒有這樣的現象？我覺得「有」，而且越來越明顯！明顯到其他老師們都察覺到，明顯到必須委婉地提醒我！



　　可能有些人認為這樣的「帶班結果」是因為我「年輕資淺」，但我對自己的期許很簡單：「資淺」不代表做得會比別人差！經驗不足？或許我當老師的經驗不足，但我擁有很多「當學生」的經驗，因此願意在很多地方以學生的角度想。我曾經以為這會帶出不一樣的班級風格，現在發現真的是「不一樣」，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樣」。在《突變的自尊》中，我已經點出這個問題，個人主義太過，寬以律己，嚴以待人。我慢慢體會，因為你們太聰明了！聰明到投機取巧、陽奉陰違、欺善怕惡、強詞辯解……在這個過程中，我深切地覺得，維持一種相對尊重與開放的空間，真的要耗費很多心力，很累。這樣值得嗎？我的家人這樣問我，開始出現的皺紋與白頭髮也常常這樣質疑……



　　你們有成長嗎？絕對有。雖然總比我的預期慢個幾步，但成長是不可否認的，我在這些時刻也會因此而感到欣慰。但其他老師有沒有看到？我看著你們成長，清楚你們哪裡好，哪裡不好。然而其他沒辦法全程觀察的老師呢？當你得意忘形而放肆的時候，他們怎會瞭解你有好的一面？當你看準老師寬容而擺出不尊重態度的時候，又會得到怎麼樣的評價？一些壞印象，不在於你們「壞」，而在於你們表現出來的「態度」令人非常地擔憂，令人質疑「怎麼會這樣？」面對這些擔憂，我常常陷在一種「想辯解卻又難以啟齒」的窘境。畢竟，再多的辯解也比不上你們的實際表現啊！



　　我想，對於你們這些「聰明」的孩子，大概要用「笨方法」來要求，像西點軍校的許多規矩，磨練你的「心志」而非「機智」。別再告訴我理由藉口，別再訴說你如何不被尊重，別再辯解「老師又沒說……」，別再推託「別人還不是……」新的一年，該是「真的」為自己負責的時候了！該是能夠「勇敢」面對自己缺點的時候了！要禮物嗎？這些就是我能給最好的禮物！

為了什麼？

　　求學，是為了學習「如何學習」，培養學習的能力與態度。將來找到自己喜歡的方向，才有足夠能力去學習，有適當的態度去實踐。求學，也是提昇自己視野高度與生活領域的方法之一，等你接觸的人事物夠多夠廣夠深入，再決定自己想要的位置。



　　怕得是遇到自己所愛的領域，卻無力追尋；可惜的是自以為看盡人生，卻屈居井底。

誰在舞春風？

讓我們來玩考試遊戲

　　冬天的陽光得來不易，於是帶學生出去活動活動，順便振奮一下精神。這個考試遊戲其實挺簡單的，類似一般團康遊戲的流程。只要動動腦，可以產生許多改良版本。


　　流程簡介如下：分組、宣布規則、討論處罰方式、（組長看題2分鐘）、每人寫一分鐘（約三輪）、終結者上場寫兩分鐘、改考卷、排名次、處罰。

椅子一張，四人為一小組





前方為戰鬥區，後方為準備區





輪流到戰鬥區寫考卷，必須掌握時間





一分鐘到換人，要先溝通好棒次





準備區的人必須討論題目及作戰的策略





討論得比平常還起勁，因為輸的必須接受處罰

到八十歲的夢想

　　這是一份很有趣，但也很深刻的作業。從現在到八十歲的人生計畫，但前提是：「單純地想要，不需要考慮到任何實際的技能或條件」。所以在看之前與之後，請不要說我異想天開、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好高騖遠、自命不凡之類的，這不過就是我當下的「夢」想。



　　30-40歲。臺灣台中，教與學的穩定生活，教學相長。反芻學到的教育理論與觀念，以此支持尚富有衝勁的教育心。經營探尋親情、友情、師生情。引領學生經歷我教育過程中有意義的轉變，以及我曾想過卻沒有實踐的想法。寫一本圖文小說。



　　40-50歲。非歐美國家某個消費物價便宜的現代化都市，從事教育研究工作，職位能具有某程度的影響力，有機會進行教育改革。經營探尋親情、與下一代的關係、與自己的關係。能夠從宏觀層面出發，試圖規劃、改革教育制度，更希望可以走出一條不同於主流國家的道路。拍一部教育電影。



　　50-60歲。不定期旅居世界，體驗人文風俗與自然風貌。寫作、攝影、健行，在陌生環境中回顧自己半百的經歷，沈澱心靈。經營探尋親情、與自己的關係、與陌生人的關係。自己設計、蓋一棟別墅，除了自己住以外，當作教育工作者的聚會場所，定期辦討論會或發表會。



　　60-70歲。找個生活步調緩慢的地方，一方面遠離塵世，一方面進行潛移默化式的教育活動。經營探尋親情、與生命的關係。召集教過的學生，凝聚他們的才能與資源，成立一個教育組織或基金會，定期舉辦教育活動。



　　70-80歲。回歸台中故鄉，過隱居生活，修養心性。經營探尋親情、與死亡的關係。創一所讀經私塾，學書法、太極拳。每天都可以怡然地面對死亡。

黑暗中的聲音

半夢山鬼

　　如果妳打斷了我在暗月下的獨舞，要嘛就是假裝自始至終全然未察，以不同頻率的姿態離開，否則我不接受視而不見的對待，因為那是對存在的蔑視。在夢半之際，我不是人，人不會咬下妳頸上的肉。

政治魔術師把什麼變不見了？

　　為了選舉盛事，一場大型政治魔術秀正在台灣上演。耗資千萬打造的聲光效果，使我們看得目眩神迷、暈頭轉向，隨著魔術師的引導而不能自已。魔術的手法有高下之別，但基本原則很簡單：「錯誤引導、轉移焦點」。



　　首先，「錯誤引導」就是「傳送過度簡單化的訊息」，例如「愛台灣就是......」、「如果......就是捍衛威權體制」。這種二分式的論斷激化觀眾的情緒，透過立場的表達而產生一種參與感。最好再加上一些尖銳言論，越具爭議性，觀眾越是激情投入，越是落入「當局者迷」的陷阱，任由魔術師操弄。其次，「轉移焦點」將觀眾的注意力引導到「魔術師要他們所注意的地方」，而忽略了真正關鍵的部分。愈是吸引目光的大型道具與爭議人物，愈具有轉移焦點的效果。乏味的經濟分析數據，怎比得上「大中至正秀」？教育場域的師生企盼，怎比得上媒體前跳樑小丑的自以為是？於是，我們只看政治魔術師要我們看的。



　　而這場魔術秀最特別的地方在於，政治魔術師們並不告訴觀眾它們把什麼變不見了！等我們從層層迷霧中驚醒，才赫然發現 — 和諧不見了！團結不見了！競爭力不見了！自由民主不見了！只留下對立、仇恨、虛耗、民主假象以及魔術師的黑袍......

雲門九歌

不笑的時候

　　開心沒什麼不好，笑是生命喜悅的音符。但不笑的時候，或許離真正的成長更近。

抗顏為師

　　「既為師徒，就要以性命相見」，臥虎藏龍中的李慕白對缺乏武德修為的玉嬌龍如此說道。雖然沒有這麼誇張，但我今天跟一個孩子攤牌了，在寒風中如李慕白和玉嬌龍的對峙。其實當我瞭解這個孩子的心性時，就擔心著會有這一天，提醒、容忍與等待似乎只有拖延的效果，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角色交雜的對峙也是「無間道」的經典畫面，在師生的錯綜關係中，我也只能狠下心講我的對白：「對不起！我是老師！」


　　在難以避免的戰役之前，我必須告訴自己，我在乎的是什麼？是師生情感？還是對錯是非？其實關鍵不在那一個時間點的選擇，而是長久以來兩者的鋪陳。而後者的不被重視，是我今日「抗顏為師」的主要考量。我想要打破的是「提醒與容忍」的反覆循環，因為它已不再是成長的空間；想要挑戰的是「憑什麼可以有特權」這件事，因為孩子要懂得在團體生活中的分寸；想要糾正的是「要求權利被尊重，卻不尊重其他人權利」的態度，因為「寬以律己、嚴以待人」已被學生奉為圭臬。有一萬種論點可以批評我「小題大作」，但我今天就是要小題大作，就是要讓事情「不再一樣」。


　　看似純然理性的言行，但實際上難解的情緒被壓抑著，只不過這一部分不足為外人道。今後，如果我不能在這個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再發揮什麼正向影響力，那我也只能祝福他！